朱懷古從側面院墻翻進來，又有桂花樹掩護，青袍男子坐的位置完全看不到桂花樹這邊的情況，故她還能順利。

然從廳堂正面跑過，任她跑得再快，只要青袍男子不瞎，能看不到她麽。

不可能。

那她要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竄到對面關人屋去呢？

真是個考驗人的問題。

在門外她還想著能靠近年輕男子了解一些狀況，但真的進宅子了，她反而猶豫了起來，倘青袍男子不若她想象中那般配合，只怕會弄巧成拙。

沒想沒等朱懷古想出個兩全穩妥的法子，青袍男子便出廳堂，她躲得晚些，便他瞥個正著，他快速走近她：

“你是誰？你是怎麽進來的？”

說著還往閂得好好的大門看了又看。

朱懷古見已被發現，索性攤開了說：

“尤家大奶奶是你悄悄移到夢裏林胡同的吧？”

青袍男子一楞，再是渾身僵了起來：

“胡說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！”

再看並無穿衙服的朱懷古，他猜道：

“你是官差？”

朱懷古搖頭：“我不是，但我確實是為了案子而來。”

再觀青袍男子相貌，這般近距離細看，她能瞧出青袍男子五官有幾分與楊藝相像：

“你是楊群吧？”

青袍男子眼裏露出驚訝的神色：“你……”

“我怎麽知道？”朱懷古替他說下後來未說的話，又仔細聽了下外面的動靜，幸在還是靜悄悄的：“我們找過你弟弟，你悄無聲息半字未留地離家四個多月，他很擔心你，最近意外死亡案又連出那麽多條人命，他怕你會出什麽事情……”

青袍男子打斷朱懷古：“只要小藝不靠近我，他就不會有事情！只要他沒事安好，我……我便不會出什麽事情。”

這話無疑已然承認他便是楊群，楊藝的哥哥。

朱懷古道：“你受到了威脅？”

她聽著楊群的話，大概能想象得楊群這樣助紂為虐是什麽原因了，他是為了弟弟楊藝，兇手用楊藝的性命威脅了楊群！

楊群沒答話，可他的表情告訴她，她猜得不錯：

“楊群，你告訴我，剛才出去的那個著灰袍的男子是不是就是兇手？”

楊群本低著頭，垂著眼，聽到朱懷古這話猛然擡起頭：

“不是！”

這是下意識最本能的反應，朱懷古信：

“那誰是？兇手呢？兇手不在這裏？在哪裏？尤官正呢？兇手把他帶到哪兒去了？”

一疊聲的問話，將楊群給問懵了：

“你……你怎麽知道……尤官正……”

再下意識地看向關人的屋子，他伸手指著朱懷古，又指了指關人的屋子：

“你早就……不，不對！我一直看著院子，自淶兄出去，我就一直盯著！”

又看著桂花樹，他似乎明白了：

“你是從桂花樹這邊翻墻過來的吧？對吧？你沒到那邊屋子裏去，沒到過！你是怎麽知道的？你不是一個人……”

早從楊藝那邊知道楊群就是個好吃懶做，整日沈迷於易學的窩囊人，可此刻聽著他看了這邊看那邊，看看她又看看桂花樹，便明白了大概一半的事實，她覺得其實只要楊群願意，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很不錯的人。

這讓朱懷古聯想到送東西的人，她出聲再次直接問重點：

“從厚雨青開始，那些死者家屬在死者死後，那些事情都是你悄悄做的，對不對？”

楊群沒回答。

朱懷古道：“你不說話沒關系，你的反應已經給了我答案。”

楊群激動地看著她：“不是我！我沒送任何東西！”

“本來我還不肯定，不過我一激，你就這麽激動地喊不是你，我倒是完全可以肯定了。”朱懷古道，見楊群也已經反應過來，她抿了抿唇，道：“我沒有提到任何東西，反倒是你一急，便承認了送東西之舉。”

楊群背過身去，徹底放棄狡辨反駁，他覺得他是多說多錯，多做多錯。

朱懷古卻不容逃避，她走到楊群跟前去：

“楊藝的命是命，九條已被害的命也是命，那些被你們關在這宅子裏的人更都是活生生的命！楊群，兇手最後的目標是尤官正，兇手想達到什麽目的，我們也大概清楚了，尤官正現在性命堪優，隨時都有可能被兇手殺害！你就忍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，這樣做個睜眼瞎子漠視著麽！”

楊群低著頭，沒有反應，只是將雙手握成拳，握得緊緊的。

朱懷古接著說：“你口中的那位淶兄，他其實是你的幫手吧？”

要不然兇手那樣警惕小心的人，怎麽可能會在楊群一人的操作下，成功悄然地送東西給死者家屬，又將尤大奶奶成功地移出這宅子，送到夢裏林胡同招更夫發覺，將尤大奶奶及時送醫。

楊群沒想否認這點，可他同時也明白，他一旦承認這一點，也就承認了朱懷古前面提到的兩個問題的答案，確定了其真實性。

朱懷古不介意楊群繼續沈默著：“你悄悄做著的引導與善舉，淶兄無疑是現成的幫手，我在院外偷聽到的，他苛克被關的尤家仆從的夥食，連油水也沒多少，其實是兇手的意思吧？”

而楊群那會兒會跟淶兄吵，大約是想趁著兇手不在，讓尤家仆從吃得好些飽些。

“只是淶兄也有顧忌，畢竟私下他已悄然幫了你太多，他怕一旦被兇手發現，不僅他有危險，連他的家人與你、楊藝也將陷入險境。”朱懷古直盯著楊群，執意要一個答案：“我說的對不對？”

楊群還是沒吭聲，可淚卻突然掉了下來。

不必再問，朱懷古已得到肯定的答案。

慢慢走近關人的屋子，她盯著被黑布遮得透不進半點兒陽光的門上格子：

“兇手早不在宅子裏，那是因為他早將尤官正轉移走了，那位你口中的淶兄也被召了過去，先前之所以會留下你們，再讓淶兄單獨過去，由你獨守著這宅子被關的尤家下人們……”

朱懷古轉身，再次看向仍無法正眼瞧她的楊群：

“楊群，你就真的覺得，兇手真的半點兒沒察覺到你與淶兄所做下的事情麽？”

楊群心中一震，驀地擡眼，滿眼驚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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